高杉繞到我身前,把我擋在身後,阻斷了我望向卷毛的視線,他用低沈的聲音說道：“我早就猜到你會來，那麽，就如之前說的一樣，拔刀吧，銀時。”

一個個……一個個都是混蛋，無視我。

我拉拉高杉的衣擺,低聲呢喃：“我不跟他走，你讓他走。”

高杉回過頭看了看我，對卷毛說道：“可惜呢，她不想跟你走，銀時。”

我站在高杉背後，看不到卷毛，他低沈痛恨的聲音傳進耳膜，敲打著我的心臟，“難道一個錯誤要用一生來彌補嗎？”

不願看他，也不想看他，我怕自己的決定會在看到他的一瞬間改變，“是啊，人的一生總會犯錯，大錯、小錯，這些都無可避免，有的錯誤……可以彌補，有的錯誤只能讓人終其一生悔恨。”

“賊漏……”

“別叫我！”別叫我……別用他的聲音叫我，你不是他……我吸吸鼻子，說道：“你知道那個時候我心裏在想什麽嗎？所有同伴不相信我，我也無所謂，全世界的人都不相信我也罷，但唯獨只有你，只有你不可以不相信我……”

“賊漏……”

我大吼：“我說了別叫我！”我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，風呼呼地從耳邊吹過，我死死抓住高杉的衣服，讓自己做了好幾個深呼吸，好不容易才穩住情緒，對他道：“你走吧。我不會跟你走的。”

卷毛說道：“我不走！你不走我也不會走！”

我說：“高杉，你別跟他打架，我真的不會跟他走。”

高杉笑：“女人，別把男人之間的戰爭稱為打架。”

我說：“那好吧，你們別發動戰爭，飛船毀了就麻煩了，我可以進屋裏休息一會嗎？我不想看到他，我討厭他。”

“進去吧。”

我不看卷毛，回了自己的房間懶懶地躺在床上，來島又子跟著我進來了，我沒心思跟她吵架，反正她不能一槍崩了我就成。

我本以為她是跟著我進來謀殺我的，但她只是搬了張凳子坐在我面前，我坐起來，問道：“你幹嘛。”

“夏木零你這女人太可惡了，你怎麽可以同時腳踏兩條船！”

結果你就是進來指責我的嗎？“我沒有腳踏兩條船啊，我又不喜歡……嘛，算了，跟你說也沒意思。”

“餵，你什麽意思啊？”她怒吼完又想到什麽似的，走過來挨著我坐下，這女人突然變得這麽親昵我還有點不習慣，她拍著我的肩膀說道，“餵餵餵，剛才那個白色卷毛的家夥是白夜叉吧？”

“是啊，他的名頭很大麽？”

“晉助大人的前同伴我可是很了解的。”

“噢。”

“我看出來了喲。”

“什麽？”

她神秘兮兮地笑道：“那家夥絕對喜歡你。”

我給了她一記白眼，“噢。”

“你這算什麽反應啊？”

“那是他的事啊，跟我又沒關系，我不哦還要做什麽。”

“那你剛剛在外面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啊？”

“來島小姐，原來你這麽八卦的嗎？”

“我是想說，你要是喜歡那家夥就跟他走唄，相愛之人不在一起多難受啊是吧？”

“我還不知道你在想什麽，你以為我要跟你搶高娼……高杉嗎？我才沒那個興趣呢，那家夥又悶騷又冷血還老愛威脅人，不是個好東西。”

來島又子一拳朝我打來，我抓住她的拳頭，“你幹嘛！”

“不準你說晉助大人的壞話！”

“啊，是，我錯了行嗎？”本來那人就是個悶騷貨，我又沒說錯。

我沒心情繼續跟來島又子打鬧，從窗戶探出頭看看甲板上的場景，高杉跟卷毛站在船舷邊，不知道在說什麽。

高杉在打什麽算盤呢？如果我是他的話我就會把卷毛留下來，對以後的發展有很大幫助……可是卷毛不一定會留下來吧，說什麽我不走他就不走啊，簡直就跟個孩子一樣。

晚上，我吃了東西後拿了兩個壽司去給卷毛。

他躺在甲板上閉眼像是睡著了，我想他肯定一直都沒怎麽好好睡過覺，憔悴了好多。

我把壽司放在他旁邊，轉身要走卻聽到他叫我，“賊漏。”

原來他沒睡著。

我平靜地說：“我給你送吃的。”

他坐起來沈默了一會，說：“謝謝。”

“不客氣。”我們之間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疏離了呢？

他問我：“你吃過了嗎？”

“吃了。”我問道，“高杉都給你說什麽了？”

他臉色變了一下，轉瞬即逝，說道：“沒……”

“他有讓你留下來嗎？”

他搖搖頭。

“哦……”我真搞不明白高杉在想什麽了，不過這些都跟我沒太大關系，我對他說道：“那我先進去了。”

他拉住我的手，“別走。”

“不夠嗎？我再去給你拿點。”

“不，你坐下吧，陪我會。”

我皺了皺眉：“卷毛，我想，有的事情我們需要說清楚。”

他認真地看著我。

我挨著他坐下，說道：“高杉沒打算讓你留下來，那你就走吧，我是不會跟你走的……”

他說：“所以……在高杉跟我之間做一個選擇，你選了他是嗎？”

我不明白他的想法，為什麽他要拿自己跟高杉比，“就算不是高杉，只要有人能帶我離開誰都無所謂，抱歉，我無法面對你。”

“你就這麽恨我？”

“說不上來，反正看著你我心裏難受。”

他疲憊的臉上露出了苦澀的笑，“我知道的，你恨我，但是我不能讓你跟高杉走。”

“你打算做什麽？”

“我們現在就走！”他說著把我拉起來朝著船下望。

我立馬就知道他要做什麽了，“你瘋了嗎？這樣跳下去會死的！”

“不會，下面是海。”

“我知道是海，這麽大的海，跳下去什麽都沒有，就算我會游泳也游不到頭，一定會死的！”

“不會，我會保護你。”

“保護你妹啊！這樣怎麽保護，你只有把我淹死。”

他忽然笑了起來。

“你笑什麽啊？你瘋了嗎？”

“不，只是你好久沒罵我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怎麽？真的打算逃走嗎？”背後突然傳來森冷的聲音。

我跟卷毛回頭，見高杉不知什麽時候站在後面，這家夥是屬貓的嗎？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的！

他冷冷地盯著我們，大風刮得他的和服嘩嘩作響，掩在劉海下的深綠色眼珠充斥著不祥的氣息，每當他用這種眼神看我，我就會忍不住脊背發毛。

卷毛緊緊抓住我的手，信誓旦旦道：“我說過，要帶她走。”

我想抽出手，卻比不過他的力氣，高杉不看他，只是盯著我，喚道：“女人。”

我忙道：“我沒想過要逃走，真的，我發誓。”

他的目光落到卷毛身上，“放手吧銀時，這個女人不屬於你。”

卷毛盯著他：“她早就是我——啊……好痛，賊漏，松口松口……”

我狠狠地盯著他，叫你丫亂說話！可是即便我這麽咬他也沒有松開我。

高杉拔刀毫無預兆地就砍了過來，卷毛一驚，把我護住迅速彎腰，刀從他脊背滑過。

卷毛也迅速拔刀迎擊，此時卷毛的樣子與平日截然不同，雙眼的暗紅凝成了血色，每揮出一刀都帶著讓人脊背發楞、可稱之為瘋狂的煞氣。

他要拉著我護著我，很快就落了下風，被高杉劃破了右臂，高杉猩紅了眼，墨綠色的眼珠翻騰著滾滾的殺氣。

刀劍的碰撞聲很快引來了船上的其他人。

“卷毛！你快放手，你這樣……啊……會被砍到的！”

“死都不放！”卷毛大吼著又是一刀接住了高杉的砍擊。

“怎麽，心痛了嗎女人？！”高杉詭秘的笑容摻雜了邪惡的成分。

但是攻擊並沒有停止，每當我看到刀揮過來心都像提到了嗓子眼，刀刃相互撞擊的聲音穿透耳膜，令我每一根神經都緊繃了。

高杉步步緊逼，卷毛一手不敵，半個身體已經傾向了船外，他怒吼一聲，反擊回去。

有人要過來幫忙，高杉低吼：“不要過來，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！”

我忍無可忍，大叫：“來島！”

來島又子大概沒想到我會叫她，楞了一下才說道：“幹嘛？”

哇靠(#‵′)凸，在這麽激烈的狀況下，你竟然這麽淡定的跟我說話，尼瑪你是淡定帝嗎？

“給我一槍！”

“哈？”

“我他媽叫你給我一槍！”

卷毛怒喝：“賊漏，你瘋了嗎？”

“我被你這麽拉來扯去手都要骨折了，還不如讓來島給我一個痛快！”

來島早就巴不得把我一槍蹦了，樂呵著舉槍對準了我，卷毛見狀趕緊松開了我，我慌忙逃竄留他跟高杉拼個你死我活。

然而，我松了口氣後卻見來島還舉著槍，她一臉冷漠，與白天的態度大相徑庭，我咽了咽口水，這娘們兒該不會真的想一槍崩了我吧？

“晉助大人！”聽得幾個武士擔驚一喊我回頭一看，見高杉已不敵卷毛，左肩被卷毛刺傷了，不停的流著血。

卷毛絲毫不罷休，將高杉逼退，在這樣下去，高杉絕對會被卷毛砍傷，我忽然意識到什麽，看向來島又子，赫然發現她的槍口並沒有指著我，而是……卷毛！

她扣住扳機的手指微動，我狂吼著沖過去：“卷毛——！！”

可是，人的速度永遠比不過子彈，卷毛舉刀的手頓時被子彈貫穿，刀落在地上。

卷毛！！

我沖過去的同時高杉卻抓起刀朝卷毛揮砍，我倏地將卷毛撲倒，刀刃從我頭上劃過，幾縷頭發被揮斷，我驚魂未定，撲過去完全是拼著身體的本能，但回過神之際才發現我救了卷毛，自己整個身體卻沒穩住翻向了船外，要掉下去了——

“啊——”我嚇得大叫。

卷毛猛地伸手用受傷的手死死拉住了我，但他卻被我拖出了船舷外，我差點以為我跟卷毛都會這樣掉下去，但是最上面的高杉卻拉住了卷毛。

我跟卷毛懸在半空中，一人拉一人，高杉一手拉著卷毛，一手扣著船舷的尖角裝飾，整個臉已經成了青白色，卷毛受傷的手不停的滴著血，落在我的臉上。

風呼呼的從耳邊刮過，卷毛拉住我的手有了少許松動，我無法想象他是怎樣用一只被子彈貫穿了的手在拉我，也無法想象高杉是怎麽用受傷的左肩支撐住兩個人的重量。

時間似乎在這一秒停止了，我知道他們已經撐不住了。

高杉大吼：“過來幫忙！”

我看到那個僅僅只是用來裝飾的船舷尖角漸漸裂開了一個縫，是即將斷裂了，那東西或許承受不了三個人的重量，並不是想成全什麽，我沒有那麽偉大，只是此刻必須做決定：一個人死，或者是三人一起死。

狂風呼嘯，我扳開卷毛的手指……

“不……不……賊漏……不要……”他的聲音不停地顫抖。

我蒼白著臉，什麽話也說不出來，武士們跑過來幫忙。

高杉的瞳孔凝成了一個極小的點，嘴唇發紫：“女人……你不能……”

雖然我真他媽不想死……也許還能活著，我如此希冀。

扳開卷毛的拇指後，我的身體失重下落，聽到頭頂傳來劃破天際的嘶吼——

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！！！”

絕望閉眼之際，忽然感覺到一只手抓住了我，我驚愕不已睜開眼，他高大的身影映入眼簾，我想起那日他擋在我的面前，就是以這副姿態，對天人說‘不準碰她。’

我顫抖著嘴唇大吼：“瘋子……你這個瘋子！為什麽要跟我一起跳下來，你瘋了嗎？！”

卷毛拉住我，死死把我扣進懷中。

“我就是瘋子！”

下落的速度無比快，我死死抓住卷毛的肩膀，他的懷抱依舊那麽溫暖，肩膀還是那麽寬厚。

“你會死的。”

“一起死。”

“瘋子。”

“一起瘋。”

我終於無法隱忍嚎啕大哭，砰地巨響之後，我們墜入了海底。

聲音終於被海水淹沒，身體沈入海底之時，我整個人便沒了知覺，那些珍貴的記憶碎片浮浮沈沈，最終消失在黑暗之中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好了，回去了，我可能後面要寫個抹去賊漏級以後眾人的番外。先放著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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